一 A.D 2075 6/1 0:20 am
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如同梦魇一般,诡异地延伸至天际。目光所及,除了大地上一片依稀的鱼肚白,就再也找不到一丝可以辨认的东西了。
我把头从了望窗外缩回来,深深地呼出一口寒气。即使隐身衣的空气过滤器全速运转,仍然不能抵挡这该死的零下十度气温。可恶,我最讨厌到这该死的ESAMIR岛了,气温冻掉半条命不说,偏偏全队只有我这个当官的穿隐身衣。想到这,我不由得恶狠狠地瞪了对面几个裹在加固甲里的家伙几眼,看着他们射向我身体,色迷迷的视线,可以想象面罩后面已经垂唌三尺了吧。
“看什么,注意警戒!”随着我的怒吼,胖子杰克逊 与独眼鹰海兰刷地一下把头转了90度。
“是!大姐头!”两名登徒子整齐响亮的声音,更令我火冒三丈。
“杰克逊中士,海兰中士,请注意你们的称谓!”
“是,水月队长!”我点点头,正想修理他们几句,忽然耳边传来车神塞纳的报告。“大姐头,我们。。。”
“你说什么?!”“。。。队长,我们已经达到空投预定地点!”
“好,全队起立!”我一声令下,全队队员整齐地站了起来,除了医护兵贞子旁边穿MAX重甲的那个大家伙。“龙司上士,起立!”片刻沉默过后,我压抑住心中的烦躁,走到他跟前,伸手敲敲他的头盔,背后传来一阵龌龊的笑声。
沉默。。。睡着了?虽然隔着厚厚的护甲,瞧不见他的模样,可我仍旧可以想象那张见过千百次的,早已烂熟于胸的难看睡脸。
“大。。。,我们快要飞出空投地点了!”可恶,我恼了,掏出AMP手枪,拉开保险栓,冲他的头上啪地就是一枪。
AMP细小的子弹对于厚达7CM的强化重甲来说,无异于蚊子咬上一口,不过撞击产生的震动总算把他从梦乡中拖了出来。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我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这个完事就睡个不知醒的懒鬼,看来下次我该换凤凰导弹给他吃上一炮。
“全队集合!报数!”“1!2!。。。。5!”“OK,准备空投!”我推开机仓侧壁的抗压门,猛烈的寒风呼啸着向我扑来,顿时将我的全身都笼罩在一片刺骨的寒意中。
“预备。。。跳!”号令声中,我纵身一跃,领头从银河号运输机里跳了出来。
背后的气压减速机全力运转,将我下坠的速度控制在安全范围。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每次空投都如这般,令我有安睡于天空怀抱的错觉,那么安祥,舒适,仿佛母亲般的温暖,令我暂时忘却伤痛与疲劳。虽然像我这样的乱世弃儿,大多从不知母亲为何物。
侧目凝神,我可以看见脚下的大地缓缓展开苍白的容颜,广袤河山尽收眼底。山舞银蛇,原驰蜡像。当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上世纪祖国一位伟人的不朽诗词时,我的脚已经重重地揣到了地面。
用力站起身来,我高举右手,掌中的指挥仪打出集合的定位信号。虽然周围仍是伸手不见五指,可透过夜视镜,仍旧能够隐约看见队员们的身影向这边靠拢过来。安全着陆,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是个好兆头,没准今晚的任务会比想象中来得轻松,那样等会儿还能回去洗个热水澡,美美睡上个回笼觉,这可比什么褒奖都要来得幸福。
耳边响起一阵细微的轰鸣声,只见塞纳开着他的AMS移动传送车从对面山梁上兜了过来。这小子外号“车神”,驾驶技术还真不是吹的,令常人望而却步的6米多高陡坡,近80度斜角,硬是给他翻了过来。记得营里传闻,他曾经在运输机能量耗尽多处受创的险要关头,凭空飞了20公里,突破敌军的防空火线将伤兵运回基地。若不是准心意识奇差,这小子恐怕早成王牌飞行员了,哪还是今天跑运输的小角色。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手下的这班老兵们,又有哪一个是容易对付的便宜角色呢?
趁着AMS转换成传送站的几秒空闲,我的目光从他们久经炮火磨脸的脸庞上逐一扫过。
胖子杰克逊,队里的反机甲武器专家。总是一付笑呵呵的滥好人嘴脸,他那无可救药的乐天性格大概源自家族的美利坚血统。虽然他粗线条的神经时常令我哭笑不得,但比起队里的其他怪物们,已经有如小朋友一般可爱了。谁有能想到如此一张温和的笑脸背后,藏着一颗坚毅的心呢?记得去年的秋季狙击战中,他负责全队的反战车重任,手持一柄凤凰导弹,一小时内居然打掉了敌军30多辆各式机车,战后成为团里的一时佳话。
独眼鹰海兰,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冷血杀手。看长相大概有德国血统,虽然他自己从未承认过。他的狙击枪似乎比自己的小指还要灵活,枪法之精准据说2000米内说打牙齿就不会打到嘴唇。前年的全军十大神枪排名中赫然竖有他的大名,若不是他天性好色,一只色眯眯的眼睛总爱在女性身上行注目礼——尤其是军长秘书那样的美女,如今想必也无须在我手下混了。不过也有传闻说,他的超绝眼力就是在女性身上练出来的,我想军部研究院真该抓他去当白老鼠,研究一下他那只独眼究竟有什么邪门,然后再改进改进我们的人体强化插件吧。
护士贞子,队员们的守护天使,医疗与修理的专家。她长着一张典型的大和民族脸孔,记得从前在地球军舰队混时大家都热衷地球带来的一些老片子,其中一部的女主角长得酷似她——或者说她像那女角,之后这个外号就传开了,以至于日久天长她的本名反倒没人知道了。别看她平日板着张死人脸一付冰霜美人的派头,可一旦战场上谁负伤了,她就跟猫见了老鼠般兴奋异常,敬业精神高涨得令人生畏——我还记得前年的夏季防御战时,战况特别惨烈,全连给地球军的炮火压在阵地里动弹不得。伤员不断增加,她给坦克的100mm炮弹炸飞了下身,可硬是撑着给伤员们都做完急救这才断气——正是此举激励了大伙的斗志,这才把阵地守住,迎来大部队的胜利反攻。虽然此后的表彰没她的份,她也没说什么,可我明显感觉大伙瞧她的眼神(包括独眼鹰)都多了分敬意。这年头,这么敬业的士兵,打着灯笼也难找哟。
最后就是那个家伙,不知令我说什么好的麻烦人士——负责全队重火力支援的龙司。他的外号如果逐一列举出来,估计一本战地手册的篇幅都不够写,什么“疯子”“独狼”“死神”——自然没有一个是褒义的。站在私人立场来说,我应该比谁都更了解他。可有时他那张使我又爱又恨的俊脸上又会浮现出令我琢磨不透的古怪笑容。旧时地球谚语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又未尝不是令女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动物呢?
“大。。。队长,集合完毕,请下指令!”
车神的报告声猛地将我从冥思中拉回现实,我晃了晃脑袋,决意将这些怀旧的心绪从脑海里甩出去。不管是福是祸,总给我摊上这帮活宝了。这就是我的连队,与我同生同死的的弟兄,新联盟(NC)第二军空降团三营第二突击队,空降团的尖刀,现在即将执行新的任务。
“OK,弟兄们,今晚天色不错,VS佬们一定都在营房里梦游呢,让我们钻到他们肚子里大干一场吧!”队里迸出零星龌龊的笑声,我装作没听见,将指挥仪向前方目标处一挥。
“出发!”
二 A.D 2075 6/1 1:00 am
“独眼鹰,你瞧见什么了?”我拍拍海兰比我还高半个头的肩膀,他正打开视力增强的人体插件,用那只探照灯似的独眼向远方四处张望。
“闷,一个女人都没有。”
“什么?!”
“厄,一个敌人都没有。。。不过前方1345米的树阴下有2挺自动机枪,3架雷达。”
“OK,收拾它们!”
“Roger!”
我转过身,背后响起狙击枪沉闷的枪声,可以听见远方应声响起隐约的爆炸声。
虽说营部交代这只是一次常规性的潜入敌后侦察任务,但似乎稍嫌太顺利了点,令我心中泛起些微不安。望着前方巨大的互联工厂(Interlink
Facility),我郁闷地搔搔头盔。依过往的经验来看,在VR军腹地ESAMIR这样的地方,即使是夜晚,工厂门口也应该有哨兵巡逻的。可如今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VR佬都死绝了?又或者是个陷阱?
即使是陷阱也只有往前跳了,大不了死回家,明早向上汇报说情报失误,任务失败得了,嘿嘿。
拿定主意,我站起身来,跳出作为掩体的乱石堆。“各位,前方12点位置,目标——互联工厂,注意警戒,小心地雷同鸟屎。”
一路潜行,中途偶尔碰到零星的自动机枪,无不在独眼鹰变戏法般的枪术下化做废铁。10来分钟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工厂的外围护墙。
阻挡炮火的VRNU能量墙已经打开,可惜这东西对非武器性的人体无能为力,经过一番侦察,确认没有暗藏的敌人同自动机枪后,我们潜到了工厂的大门外。
“头,到你出马的时候了。”胖子 杰克逊乐呵呵地说道,其实这纯属无神经的废话,谁叫我是全队唯一持有骇客执造的人呢。“OK,独眼鹰胖子,你们盯住左侧。龙司车神,盯住右侧。贞子把医疗器准备好,我开门了。”
一分钟后,工厂的控制系统被我成功侵入,两人多高的大门发出沉闷的隆隆声,缓缓升了起来。
我闪到旁边,掏出AMP手枪,只见其他人都将枪口指着洞开的大门,仿佛里面会有什么鬼怪冲出来。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半分钟过去,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隐身系统,身体渐渐隐没在黑暗中,接着一发力,猫着腰闪进门内。绕过门内的隔墙,眼前是熟悉的双层中央大厅,左侧是通二楼的悬梯,右侧是通工厂内部的走道。多年以前我亦曾参与过这类工厂的建设,内部的结构自然烂熟于胸。屏住呼吸,我侧耳聆听,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中并没有掺杂人的气息,看来这一层的确没人把守。
我挥挥手,大家一窝蜂似的跳了进来,接着默契地一同向右侧的通道入口掩去。
也许今晚的任务真的挺Easy,是我太多心了吧。我直起身,习惯性地擦擦额头渗出的细碎汉珠,虽然头盔使这个动作变成了徒劳。
早点收工回家睡觉去,睡眠不足可是美容的大忌。我郁闷地想着,小跑步向他们追了过去。
三 A.D 2075 6/1 1:15 am
“昨天晚饭时我一见那掌勺的波霸小妞冲我一个劲地放电,就知道今晚准走大运,果然没错的。瞧,这回咱们可是吃不完兜着走罗!”
如果独眼鹰不合时宜的风凉话能化解此刻千钧一发的险恶形势,那我宁愿坐下来虔诚地听他说上整一火车皮。当然,如果我还有命的话,这个前提在如今这种被一堆敌人巷子赶猪两头堵的时刻,显得多么的弱不禁风。
“得了独眼鹰,我看你该诅咒她怎么不多给你加几百伏电压,那样等你电趴下后,也就不用来这里受罪了!”走道两边雷鸣般的枪声也不能压下龙司粗犷的话音,似乎四周如下雨般倾泻的能量弹也丝毫不能妨碍他抬杠的雅兴。
“是啊,回头我该请她好好吃上一餐,请她在咱们下次出任务前先把你放倒。。。哎哟,我的腿!”
随着一声惨叫,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股皮肉烧焦的臭味。
“叫什么叫,这点伤离回家还早!”只见贞子应声而上,手提治疗仪的微光下, 独眼鹰大腿处烧焦的皮肉迅速愈合了。看来他用不着担心。我转过头,瞄了下对面不断闪烁着枪口焰的走道,眉头皱得更紧了。
真正得担心的应该是我——再不想办法扭转劣势的的话,今晚的任务恐怕也只有到此为止了。
真是活见鬼,原以为如同情报所述,这里只是一处无人驻防的闲置工厂,即使有零星巡逻兵,也肯定不超过一个加强排的兵力,以我们队的战力,真是三个指头捏鸡蛋——十拿九稳。可是当我们潜入到地下一层,才发现这个情报真是大错特错了——这里不光有敌军驻防,更是他妈的整整一个连!10比1的战力比!才刚一进门,蜂拥而上的敌人立马给了我们迎头痛击,将大家压在这个走道转角里动弹不得。能在这样的劣势下克敌制胜的,恐怕也只有超人了。
“大姐头,这仗没法打了,咱们是不是该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呢?”
身旁的胖子笑呵呵地问道,浑圆的胳膊肘紧紧抵住我的右胸,令我气息不顺,更有借机揩油趁火打劫之嫌,尽管我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再等等,没有取到这工厂里的VS军的加密资料,我们明天恐怕都得被军法处置,饿上整三天肚!”“妈米哟,我不要饿肚!”胖子发出一阵哀嚎,我就知道胃口是他最大的软肋,果然肥人就是好对付。
“说得这么要命,不就是去前面中枢控制室的电脑里偷一堆数据嘛,直线距离不足30米,你开了隐身自个儿冲过去不就行了!”龙司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家伙窝在对面的卡位里一付熊样,居然还不忘出馊主意,有时我也挺佩服他那令人抓狂的漫不经心。
“白痴,你想我出去变蜂窝呀?!要冲你自己。。。”我情不自禁地骂了起来,就在这时,脑里忽地灵光一闪,有了!
冲过去!
一个主意飞快地在我脑海里生根发芽,我按奈住胸中的狂跳,仔细盘算了一下可行性。
这里对面是一面墙壁,再往前10米就是敌人集结的房间,大约30名敌军堵里面正往这里扫射。这面墙壁的尽头转向左边,前面5米处就是通往控制室的走道门。这就是说,如果我能沿着这面墙走上15米的话。。。
“各位注意,我有个计划,听好了!”我拧开头盔里的对讲机,急急地说道。
“独眼鹰,你能干掉前面几个敌人不?至少2个?”
“没问题,我瞅见前面几个穿敏装的小子就牙痒痒,刚才他们给我的这枪一定得原物奉还!”
“OK,龙司胖子,独眼鹰行动后,你们给我顶住敌人的能量弹至少3秒,我要跑过去。”
“月,你疯了?!我们挡一下不打紧,可你一跑到前面还不一样成蜂窝?!”
“相信我!我有办法跑过去,运气好的话翘不了。贞子,你准备给龙司胖子做急救,别让他们翘了。要是我翘了,你们也跟着回家吧,OK?!”
“Roger!”对讲机里隐约传来龙司的一句滴沽声,但现在时间紧迫,已经没功夫去理会这么多了。窝在这里已经超过1分钟,再不行动的话,敌人一旦从我们进来的通道包抄过来,我们大伙都回定家了。
“好,我数到1就一起行动!3!”我一面大声地数着,一面闭上眼,开启隐身系统,接着启动腿部的人体插件,将功率调到最大。这种功率,15米的距离应该能在3秒内冲过去,当然这是在运气好没中弹的前提下。。。
“2!”耳边传来独眼鹰拉枪拴的响声,还有龙司身上的MAX重甲能量盾启动的电流音。
如果这个星球也有上帝的话,请保佑我们吧!
“1!”
我猛地睁开眼,只听耳边犹如闪电破空一般爆出一声枪响,扑面而来的能量球中立刻少了几分。说时迟那时快,胖子同龙司一个箭步窜出掩体,成百上千个流星般的能量球狠狠地砸在他们的护盾上,爆出震耳欲聋的电流声,仿佛要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挡路者狠狠地撕成碎片。
就是现在!
脚底猛一发力,我腾空而起,穿过两名“肉盾”的背后,一步跃到对面的墙壁上。再一用力,整个身体子弹一般冲了出去。
片刻间,我可以感受到炙热的瓦努能量弹紧贴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对面的敌人万万想不到有人竟然贴着墙壁成90度直角冲锋,以躲避迎面而来的枪弹。这种特技源自过去我在地球舰队混时看的旧时老片,那些好莱乌笔下的孤胆英雄们总爱一边耍酷一边秀出这类高难动作,以博观众们的惊声一叫——当然那时的我绝无可能预料到,自己竟然也有原样照搬的一天。
当我毫发无伤地冲进侧面的中央控制室时,这才相信似乎幸运之神还是比较眷顾我的。这时体力刚好耗尽,腿部的加速插件自动关闭,我全身一震,一阵锥心刺股的乏力感窜上心头,令我不由自主地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果然。。。最大功率的输出,身体还是吃不消。。。
我忿忿地想着,可是事到如今,又怎能功亏一篑呢?我咬咬牙,拼命站起身来,缓缓向着面前的中央电脑控制板挪去。
正在此时,仿佛给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我的脑里猛地警铃大作:一股刺骨的寒意正向我背心袭来,危险!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的身体不等大脑下令,凭借千百次徘徊在死亡边缘所练就的反射直觉,自动向左边一挪——
当我发现一把血淋淋的刀尖从我的双峰间穿透出来时,这种震撼绝不逊色于遥远记忆中的初夜。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令我的大脑在瞬间彻底瘫痪,但即使是在梦魇般的瞬间,我的身体仍然自动做出了反击:右手拔出磁割刀,反手持刀,狠很地向身后那个偷袭者刺去。
意识消失前的一秒,我似乎感到自己的身体靠着背后那人,如同两块石头般清脆地摔在地板上。然后,意识的电影走到了最后一幕,“啪”地一声,关闭了。
。。。。。。
。。。。。。
。。。。。。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亮了起来,犹如梦境一般,我又醒了过来。
做梦吗?可是。。。胸口无可压抑的剧痛清晰地告诉我,我还活着,这真是一件令我感到万分不可思议的滑稽事。
回光返照。。。吗?
我苦涩地挤出一丝笑容,艰难地直起身,发觉背后趴着一个尸体,腹部插着我的磁割刀。 他死了。
没想到偷袭者比我还早回家,看来我的运气着实不坏。
我瞅了眼头盔里显示的时间,原来我昏迷了不足半分钟。正在这时,对讲机里传了龙司焦急的话音:
“月!月!”
“活着呢。。。”我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呵,不过,看起来也活不过两分钟了。”
“。。。。。。”
以我丰富的死亡经验,在没有贞子急救的状况下,这种致命伤顶多也就能再撑一两分钟而已。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向胸口那把尖刀望去——正想看清楚是什么型号,赶明儿我也从VR佬的尸体上弄把来做纪念——没想到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脚下那个VR兵尸体的手指,按着墙角一个隐蔽的红色圆键,看起来似乎是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按下的。而这个键顶部的液晶板上,数字正从34跳到33。
“呵,恭喜,再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抬起头,恶作剧般地笑着。
“?”
“工厂自爆程序已经启动,还剩33,哦不,32秒,我们就能回家了。”
“。。。。。。不错,折腾了半晚上我也饿了,家里老地方见。”
通讯断了,刺耳的枪声铺天盖地地传来,但在我渐渐迟钝的耳朵听来,恰似一首接近尾声的歌——由大声变小声,最后归于寂静。
我背靠着墙壁软软地躺下,只觉得身体中的活气犹如抽丝一般一点点离我而去,犹如蒸发到空气中的水蒸气,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却是的的确确的存在。
没想到,等死有时也是一种奇妙的享受呢。
伴随着变态地微笑,我重重地 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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