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影初次见到宛若烟的时候是在画舫上。古筝的音韵和着香鼎中的轻烟散荡在湖面上,流澈出天籁般婉转动人的曲调,摄人心魄,一个女子披着薄如蝉冀的娟衣,翩翩起舞,腰肢轻柔的摆动,身体随之旋转,如鸟一般轻盈空灵,美得旷远,不染尘埃,仿佛随时要离地而起,乘风而去。桨声灯影里,梦影只听见邻座的父亲击著而歌:“碧光流溢幻花醉,洄风曼步若乘烟……”
新月如洗,夜色空蒙,梦影看着凌波而舞的宛若烟,觉得这世界真的很奇妙。奇妙极了。
很少有人听过梦影这个名字,却很少有人不知道宛若烟的。若烟碧水若烟颜江湖第一美女宛若烟和天下第一宝剑“碧水”就象一个亘古以来的传奇,在每一个江湖人的梦里芳香着。
梦影坐在茶楼上,阳光透过陈旧的窗棂铺洒而来,是一种遐意的温暖。
“你来这儿干什么?”梦影懒洋洋地问“师父叫你回去。”她扬起脸,露出浅浅的笑容:“你怎么找来的?”对面的红衣小孩冲她拌了个鬼脸:“不告诉你。”“好蔼—小鬼……”她跳起来,“连师姐的话都不听了?!不好玩1红衣小孩仍是笑嘻嘻的,眨眨眼:“师姐,你这么聪明,难道不能有个聪明的师弟么?”“见鬼1梦影瞪着他:“别告诉我说是楚枫那小子告诉你的,否则我立刻从这楼上跳下去1红衣小孩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用一种很同情的语调说:“师姐,看来人有时太聪明了真是一种错误耶……”
梦影真的从茶楼上跳了下去。如同一朵散开的蒲公英,飘然而下,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靥,灿烂的颜容,她喜欢这种感觉。生命中居然有这么多美好的事情,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梦影心里这么想着时,一眼就瞥见她的师弟正在茶楼的窗子旁笑着冲她招手。——这小混蛋!
梦影的轻功很好,她当然不会死。有时候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表达自己,她觉得这样很好玩。她不想在乎人们诧异的眼神。而宛若烟就是在这时,带着一种似乎是宿命性的巧合第二次奇迹般出现在梦影的面前。她坐在一顶精致的软木香榻的轿子里,清纱半掩。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梦影,忽然说:“我见过你,你是唐友涛唐大侠的女儿1梦影悠悠地看着她。宛若烟又道:“你爹是个大英雄,你的轻功也很好。”“我的武功不是我爹教的,他有他自己的事。”宛若烟微微笑了,象一朵莲花在水面缓缓绽开:“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她说完了这句,便拂下了轿帘。
是吗?——会再见?她愣愣的看着轿子愈行愈远,直至路的尽头消失不见,好象刚才的一瞬间忽然失去了存在过的意义了。“师弟——1她忽然大喊了一声,而她的师弟早已不在茶楼上。正在远处天桥上买冰糖葫芦。
女人总是喜欢英雄的,不管这个英雄是江湖上受万人瞩目的英雄,还是只是她个人心中认定的英雄。——当时梦影不明白,而现在明白了。美丽高傲的宛若烟爱上的英雄是大家的英雄。她喜欢的总是最好的,就象她一直喜欢穿最好的衣服,骑最快的马,配最名贵的宝剑一样。于是,她嫁给了唐友涛——梦影的父亲。
弄人的时间真的证明了梦影和宛若烟的再次相见。
当梦影突然明白这一点时,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千年。她迎风立在天桥上,凝视着桥下涓涓的流水,似有云在心头翻滚,仿佛沉淀下的唯有生生世世的纠缠。碧波盈盈间,她看见楚枫站在一叶小舟上,从夕阳余辉里向她缓缓驶来。他好象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不管什么时候他似乎都可以找到她的行踪,并随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也许他并出色。他的武功也不算高,他的脸算不上英俊,清风淡水般地生活着,但他总会在梦影发呆的时候,突然蹦出来,然后傻呵呵的从身后变出一只漂亮的纸鸢或是一捧刚从山上采来还溢着醉人香气的野花。
梦影觉得很开心。他是个很傻的大木头,梦影想。可是谁叫他是她的楚枫呢?就象父亲是宛若烟心中的英雄一样。在他面前,梦影就是那一株花对一座山的眷恋
“楚枫1梦影挥了挥手
“嗯?”
“如果我掉进了水里,你会来救我吗?”
“当然会1
“……”
“喂……”
“……”
“哇!你不会真的跳水吧?我不会游泳的——1
梦影真的从桥上跳了下去。
跳的时候就象一朵散开的蒲公英,飘飘然而下,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靥,灿烂的颜容,她喜欢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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